1)江澜番外雪路_采霓g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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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要怎样讲述人的一生?

  女人从雪路尽头打马而来,踏出林海雪原簌簌的歌声。

  ——在大人们的讲述里,扛枪带细犬的妈妈总是这么自由,她在这一带山山水水不停转,相机里收着夏夜篝火,雪地的露天乱炖,民族歌舞会,还有故乡雪山重重,枝桠上高挂的太阳。

  来年春风再一次吹过,相机中有了双人照,小伙子戴着扳正的翻毛军帽,一咧嘴高原红映得两颊像只大苹果,他们像两颗草籽遇到彼此,从此在莫伊莎河岸扎根。

  这合该写在江澜的人生扉页上。

  “哥哥抱。”她伸高双臂,等着被大哥拎起来抱回家,落雪成了雪墙,狭小的缝隙上是冷蓝的天,她晃悠悠睡过去,大狗赘在后面偷偷舔她手。

  童年和雪山的冬季一样漫长,别的小孩早早背拼音学汉字,轮到她家就成了不靠谱的妈牵着大的抱着小的,翻山越岭去跳老姐妹迪斯科——满眼破音的音响过分土气的打光,唱着青春歌扭着大秧歌,再说起谁家二婶的外甥女生小孩帮忙捎红鸡蛋,这么闹到半夜,睡一宿再翻山越岭回来,爹老远在村口等,忙着提包背闺女,和媳妇儿打情骂俏。

  勤勉小夫妻从旅行社开到饭店,拖家带口搬去县城,小孩子眼里除了灰山村落又多了几幢楼房、来来往往的叁轮车,还有小巷深处萦绕的油烟。

  哥哥放学回来端盘子,她梳着羊角辫在屁股后面跟着,人矮也看不清桌子上头的人脸,只能无聊趴柜台后面,一会儿倒霉哥哥又把她提溜起来晃晃:“澜妹儿,帮哥算算这桌多少钱?”

  “真笨,”她鼓着腮帮盯那张油腻的单子,“一百零二块五。”

  哥哥应声在她大脑门上亲了一口,扭头现学现卖,“哥,给你抹个零,一百块得了。”

  江澜就翻白眼踩他脚后跟。

  冬天太阳斜晒,短暂而灿烂的阳光投到柜台上,拼音本是热的,玻璃板的裂纹也是热的。写完作业就慢吞吞跟哥哥去街尾,日落的地方有个小游戏厅,它和乡村迪斯科一样老,破损的投篮机,劣质的娃娃机,她站在这些将要淘汰的老古董中,举着枪给冲锋的哥哥掩护,踩脚踏板上子弹,虫子爆开呲一屏幕粘液。

  甚至临近离开,积分榜最上头还是兄妹俩的名字。

  从县城考去市一中那年,哥哥提着大包小包送她,之后漫长的岁月里兄妹二人仍保留这种沉默又坚定的仪式。九月还算宜人,蓝天白杨都呼啦啦朝大巴前窗倾倒,两个半大的孩子第一次触到“未来”、“前程”的字眼,她扒着车窗匆忙回头看,才意识到山里白皑皑的童年就这样结束了。

  哥哥中专后没有高考,背行李南下打工,在江澜记忆里,这一年开始,他俩便成了小镇游子。

  在异地他乡,在一段段关系里。

  随风飘落,落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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